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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“不要其他人,只和你在一起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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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“不要其他人,只和你在一起”

掛斷與曲妙婷的通話,曲佳樂恍恍惚惚間又陷入到沈思,腦海中反覆地回想,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剛才都聽到些什麽。

曾經無比堅信終有一天會和陸謙成為真正的家人,叫了他這麽多年的“姐夫”,可一轉眼,卻被告知一切只是他和姐姐聯合起來織造的一場騙局。

兩人談戀愛是假的,如今分手卻是真的。

陸謙不是和姐姐沒有感情了,而是從始至終,兩人之間就沒有存在過感情。

後知後覺意識到這一點,不知為什麽,曲佳樂心裏好像並沒有很難過。

在混亂思緒的不斷侵擾下,一絲莫名的慌張感反而從心底蔓延上來,一寸寸纏繞他的身體,令他逐漸喘不過氣。

陸謙之前總是會問自己很多奇奇怪怪的話,諸如“如果不給你當姐夫會怎樣”之類的問題。

曲佳樂曾天真地以為這本身就是個偽命題,自己一輩子都不需要在“家人與陸謙誰更重要”這種關系的親疏遠近中做抉擇。

而如今事實擺在眼前,卻又逼得他不得不把頭從殼裏面伸出來,去直面這一切。

陸謙如今有了自己喜歡的人,那個人會代替之前姐姐的位置、成為與最親近的愛人站在他身邊。

這也就意味著自己再也不能以他“未來小舅子”這個可以光明正大得到偏愛的身份自居。

作為從小陪伴自己長大的兄長,陸謙當然可以繼續無條件對自己好,自己卻不能再坦然接受,不能厚著臉皮介入到他日後與另一人日夜相伴的生活當中。

心情沈郁仿佛墜到了谷底,曲佳樂趴在桌子上擡頭,環視著面前這所於自己而言再熟悉不過的房子。

這裏是陸謙的家,也是自己每每最難過時唯一可以棲身、最留戀與依賴的避風港。

這兒有男人專門為自己定制的樂高展櫃,衣帽間裏一多半櫃子放的都是自己的衣服,鞋櫃裏存放著自己尺碼的限量款球鞋。

浴室裏的牙刷、桌上的水杯——每一處細節無不充斥著自己在這裏生活過的痕跡。

而如今,陸謙可以不提,自己卻不能沒有這個自覺。

曲佳樂心裏很清楚,就是再想裝作無事發生般繼續賴在男人身邊,以自己現在這種不尷不尬的身份,怕是也不合適了。

除夕那天,市裏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。

陸謙起了個大早,拉開窗簾映入眼底便是白茫茫的一片。

趕在中午之前把人從被窩裏拽出來,盯著他刷牙、洗臉,等人挑好衣服收拾利索了,這才拿著車鑰匙出門,帶著他一起回陸宅看望長輩們。

除去給陸向遠拿的白酒和象棋、陸謙給繼母也帶來了很多保養品,一家人圍在桌邊安安靜靜吃了頓午飯。

陸謙平日裏與父親的交流很少,大過年的許是為了活躍氣氛,也是出於對曲佳樂這個“留守兒童”的關照,繼母在飯桌上一邊舀湯一邊出聲:“今年好像是冷清了些,等明天有機會把你程阿姨和妙婷他們都叫過來,兩家人湊在一起過年就熱鬧了!”

像石子拋進大海激不起漣漪,女人一句話並未引起席間人多大的反應。

陸謙夾了顆菜放進嘴裏自顧自嚼著,陸向遠擡眸往人身上打量一眼,後又看向身旁的妻子,擰著眉,也不作聲了。

曲佳樂湯足足喝了有兩大碗,後來說自己去一趟洗手間。人走後,餐廳裏的氣氛一時間更沈默了。

陸謙拿起瓶子給父親倒了杯酒,自己卻尋了開車的緣由沒有陪人一起喝。

猝不及防,開口對著陸向遠道:“我跟曲妙婷已經分手了。”

對面二人同時楞了下,很快,卻聽陸向遠出聲:“這麽突然?上個月不是還好好的?”

“早就分了。”陸謙語氣平平:“就是顧及著曲叔叔的身體,一直瞞著沒說罷了。”

他這邊把話說完,並未聽到父親的質詢或責備,對方臉上也未表露出過多情緒。

頓了頓,只嘆口氣道:“我都已經這把年紀了,也幹預不了你娶誰不娶誰了,你自己看著辦吧。”

說罷話鋒一轉,卻是無意識往洗手間的方向瞟了眼:“但是話又說回來,你跟曲妙婷斷了也好。”

“現在的曲家已經今非昔比,當時曲仲伯暗示我你們婚事的時候,你看我都沒接話。”

“幫著照看他們家弟弟你也算是仁至義盡了,也不欠他們曲家什麽人情。大可以放開眼睛瞧瞧,周圍比她曲妙婷漂亮優秀的姑娘還多著呢。”

陸向遠一個人在那自言自語,陸謙只是低著頭夾菜並不接話,倒顯得他這獨角戲唱得有些多餘。

繼母朝兩人間左右打量幾眼,和顏悅色拍拍陸謙的胳膊:“跟佳樂姐姐分手了,你還考慮再談嗎?”

“有沒有其他合適的對象?沒有的話,阿姨也可以幫著你在周圍看看。”

陸謙斂眸抿著唇,伸出去的筷子頓了頓——這一幕卻被陸向遠精準地捕捉到。

人擡眉偏了下頭:“這是有了?”

“看你什麽時間能定下來吧,也帶過來讓我們瞧瞧。”

他這一句話音落地,洗手間那邊很快傳來了動靜。

曲佳樂關燈帶上門,走過來重新坐回到座位上。

陸謙把剛剛剝好的蝦放進他碗裏,叮囑他早上起太晚沒吃早飯、現在要多吃一點。

陸向遠和繼母視線同時落在二人身上,礙於曲佳樂的身份,剛才那個話題實在過於敏感。

所以即使再好奇,也沒有再繼續討論下去。

飯後陸向遠把陸謙叫到了書房,除去詢問公司目前運轉的一些狀況,主要還是告訴他年後便要帶著妻子一同趕回瑞士。

自打陸謙接手TK後,這些年陸向遠一直處於半隱退的狀態,一年裏只有極少數的幾個月待在國內,對外宣稱的都是攜妻子在瑞士度假。

阿爾卑斯山脈的雪景就是再引人入勝,看了這麽多年也早該看膩了。

陸謙心裏很明白,他是之所以那麽留戀那個地方,只是為了陪繼母一同照看對方在那兒上學的孩子。

相比之下,自己這個親生的在國內過得好不好、是死是活、孤不孤獨有沒有生病,反倒是無人在意了。

有時陸謙也很想拉住陸向遠好好問一問,既然心裏根本就不在乎,當初為什麽還要撕破臉硬從母親手裏奪到自己的撫養權、把自己強行留在陸家。

可直到某一天驀然回首、看看自己來時走過的路,後來才逐漸明白,陸向遠留住自己哪裏是出於什麽舐犢之情——他只是把自己當做一名合格的繼承人在培養。

或許對自己有一些感情,但其中還夾雜著更深的利益捆綁。

看看如今一日千裏蒸蒸日上的整個TK集團,再看看他手裏所持日益增值的股份、瑞士銀行賬戶裏那些日益增長卻毫無意義冰冷的數字……

有些問題的答案,好像也就不言而喻了。

從書房裏出來,陸謙問管家要了杯茶,靠在樓梯的扶手邊上發了會兒呆,朝四周打量過去,這才發現身邊許久不見某人的蹤影。

管家上前解釋,說人半個小時前就跑去院子裏玩雪了。

陸謙將茶盞遞回到對方手裏,出門時穿好大衣多拿了一條圍巾,沒有與任何人說再見,順手將車鑰匙裝進了兜裏。

前院的松樹下趴著一道被羽絨服裹起來笨拙的身影——兩只胳膊合起來聚了一捧厚厚的雪,堆在腳邊的小山包上,壓瓷實後用力拍了幾下。

男人站在階下遠遠便看見了,走過去,將圍巾掛在人光禿禿的脖頸上。

曲佳樂被人扶著站起來,朝空氣中呵了口白霧,紅艷的兩瓣唇下露出潔白的牙齒,眉間滿是笑意:“好多年沒見過這麽大的雪了!”

男人莞爾“嗯”了聲,將他兩只手包裹在掌心,呼口熱氣替他暖著:“冷不冷?手都凍紫了。”

曲佳樂正玩得盡興,現在才顧不上那些,身子窩在人懷裏晃了晃,看過來一臉期待地問:“陸謙,咱們來堆雪人好不好?”

“好。”男人不假思索回答,斂眸俯視過來:“但是不在這兒。”

曲佳樂眼睛眨了眨,睫毛也跟著一上一下:“那要去哪啊?”

就著這個問題,男人認真想了想,撥掉曲佳樂發絲間的落雪:“今晚除夕,咱們不要其他可有可無的人了。”

目光落在他身上時,唇角勾著一抹溫柔的笑:“找個地方跨年,只要和你在一起,去哪都行。”

-

望著頭頂天窗漫天飄散的雪花,曲佳樂躺在副駕駛的座位上,耳邊放著自己最喜歡的音樂,任由男人開著車、一路將自己帶到了南浦大橋的江邊上。

看人連聲打著哈欠,陸謙尋思著時間還早,便給他蓋上羽絨服讓他再躺著瞇一會兒。

這一覺可算睡了個飽,等人再睜了眼由位子上坐起來,耳邊已經斷斷續續響起了爆竹聲,擡頭一瞧,天竟是已經完全黑了。

按照電視劇裏的渲染,這種萬家燈火亮起、闔家團圓的時刻自己卻飄泊在外,情景原該是有些悲涼的,可曲佳樂完全不這麽覺得。

有身旁的男人陪著,這個除夕過得比以往的任何一年都要滿足快樂。

兩人在路邊找家館子隨便吃了點,出來的時候,江邊放孔明燈的人群逐漸聚集起來。

陸謙剛好找到一處空閑的位置,將車停了進去。

曲佳樂站在一旁看著,瞬時玩心大起,擡手在後窗沾滿雪的玻璃上寫起了字。

人右手食指在玻璃上面比比劃劃,先寫自己的名字,又在名字上面一行寫了個“陸”字。

可能是氣溫還不夠低、也可能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,手裏的“謙”字剛寫了一半,下面那層雪花剝落、自己的名字轉眼便消失了。

曲佳樂呆呆望著面前的黑色玻璃,望著剩下那片殘雪上自己還未完成的“作品”,忽而有些傷感。

所以就連老天爺都這麽認為——自己和陸謙的名字,是不可以寫在一起的嗎?

人陷在思緒中還未回神,而男人不知何時早已下車,從馬路對面老奶奶的手裏買了一盞孔明燈回來。

兩人在燈面上寫字,陸謙停下筆,問他有什麽願望。

曲佳樂嘴巴張了張,過了好久才說:“今年的願望,在生日的時候已經許過了……”

男人勾勾唇:“那它現在實現了麽?”

“沒有。”曲佳樂聲音放得很低,不知想到了什麽,落寞垂下眸子:“已經破滅了。”

頓了頓,又說:“以後都不可能再實現了……”

“不一定。”男人說著點燃打火機,一簇燭火明滅映在深邃的瞳眸裏:“你可以再許一次。”

“如果還是實現不了呢?”曲佳樂問。

“會實現的。”

曲佳樂閉上眼睛,虔誠地將手合十在胸前。

過了會兒,人再將眼睛睜開時,卻是將目光投來,看著對面的男人:“你呢?你有什麽願望?”

孔明燈的燈面鼓起,裏面燃燒著淡黃色的燭火。

陸謙松手,將燈緩緩送到了空中。

頸間的喉結動了動,半響,只微微仰著頭道:“那就祝我愛的人,能永遠地無憂無慮吧。”

“希望他健康不生病、每一天都平安喜樂。”

曲佳樂專註凝視著男人,聞言眼框一痛,幾乎是強忍著把喉頭的酸澀咽了回去。

直到孔明燈越飄越遠,最後融進夜空變成一個微弱的小點,陸謙這才收回視線。

默了默,手伸進羊絨大衣的兜裏,將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掏出來。

以男人目前的身家,就是拿出怎樣名貴寶石鑲嵌的禮物都不稀奇,然而如今躺在他手心裏的,卻只是一條再普通不過的紅色小繩子。

編制得很精致,上面栓了兩顆銀鈴,碰撞時會發出聲音。

“這是你上次在山裏出事後,我從南山寺的住持那裏求來的。”男人將紅繩綁在曲佳樂左手的骨腕上,溫聲叮囑:“好好戴著,別弄丟了。”

曲佳樂擡起胳膊在人眼前晃了晃,聽那銀鈴發出的聲響,仔細端詳一番,露出點笑意道:“人一旦上了年紀,都會變得這麽迷信麽?”

男人擡手搓他的腦袋:“雖然我今年確實30歲了,但你也不一定非要這麽打擊我。”

“謝謝。”曲佳樂擠擠眼,繼續與他玩笑:“謝謝陸叔叔的新年禮物。”

“欠收拾是吧?”陸謙手收回來時,在人額頭輕輕敲了下。

曲佳樂捂著腦門一臉委屈:“我聽溫聆這麽叫你的……”

陸謙輕笑,不願再與他爭究,轉眼又不知從哪變出一只包好的紅封塞進人手裏。

“拿著。”男人頷首看過來:“叔叔今年包了個大紅包,剛好給小朋友壓壓歲。”

曲佳樂不是第一年收男人給他的壓歲錢了,此時心裏卻很不是滋味。

以前總當他是姐夫,可現在男人的身份轉變,再每年賴著人討要紅包,就真的說不過去了。

算了,曲佳樂心想。

就當這是最後一年,從此以後,他就只是自己最敬愛的兄長。

除此之外,不會再有別的了。

後來的雪越聚越多,兩人當真在江邊堆起了雪人。

地上撿的小石子可以用來做眼睛,某人將自己脖子上的圍巾貢獻出來,買不到胡蘿蔔,陸謙就把自己的打火機插在雪人的鼻子上。

曲佳樂戴著陸謙在路邊臨時給他買的手套,饒是如此,手還是凍得快要僵掉了,兩只腳踏著碎步不停哆嗦。

雪人做好以後,他把手機拿出來拍了好幾張照片,各種角度的。

之後又拉著男人一起,頭微微傾向對方的肩膀,讓雪人當背景,自拍了一張合照。

零點鐘聲響起的時候,橋頭放起了煙火。

漫天煙花照亮的夜空下,曲佳樂攬著陸謙的胳膊,笑語盈盈在男人耳邊說:“新年快樂。”

陸謙牽他的手,低頭俯看回應著他,眸底亦是帶笑:“希望我們家小朋友每時每刻都快樂,不止是新年。”

煙花表演結束後,江邊跨年的人群紛紛散去,陸謙也返回到路邊取車,準備帶他回家。

轉身時,自己大衣的衣角卻猝不及防被一個力道拽住,擡眸看過去,卻見人整張臉深埋在陰影中。

“姐夫。”曲佳樂低低喚了他一聲,深吸口氣,力求自己的語氣盡量平穩。

半晌才終於鼓起勇氣正視人的目光,喉頭吞咽了一下,道:“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這麽叫你,以後不會了。”

“我承認待在你身邊的每一天都過得很開心,可我已經聽姐姐說了,你……”

曲佳樂說著頓了頓:“你現在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人,不能再繼續和她假扮情侶了。”

“我這兩天仔細考慮了一下,就是咱們兩家父母的關系再親近,我畢竟不是你的親弟弟,不能一直住在這兒打擾你,耽誤你約會談戀愛。”

“所以我想……”曲佳樂拖了很長的尾音,最後咬唇:“我也是時候從你家裏面搬出去,所以今天就不跟你回家了。”

“麻煩你把我,送回悅景灣吧。”

【作者有話說】

這5000字寫得我閃腰岔氣,小可愛們可以多給我一些評論嗎(星星眼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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